“滴答……滴答……滴答……”

艳红色的血珠跌进血泊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不自觉的向后退一步，双手合十，为言时锌默哀。

果然，还是有人死去。我懊恼的揉着头发，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引来死神的光顾。

青瞳简单的检查尸体，从柜子里拿出碗，倒了小半的米醋，掺入少许清水，她的食指中指间，一张黑色的符纸紧紧夹着。

她的手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我以为她中了招，忙过去询问。

孰料，青瞳眼泪流下来了，哭丧着说：“我他妈真是倒了血霉，闲着没事跟你组队。你说说，我消耗多少符纸了？你知道一张符纸能卖多少钱吗？”

顿了顿，她抚摸着黑色符纸，怜爱的说：“小黑是我成人礼时，师傅亲自送给我的。它的意义和价值是无量的，混蛋，你要补偿我。”

在镜陵道长那里受训时，对于符纸也了解一些。

所谓的符纸，是用自身的气，配以印式，将自然中的能量封锁其中。

符纸也是分等级的，最常见的是黄色符纸，依次是白色、蓝色、黑色以及金色。

像是游戏里面的等级装备，可有一点不同，符纸的等级高低制作，不是看书刻者的能力。

一般的符纸，威力有限。比如我会的镇阴符，清心符，全神贯注按照步骤，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白色符纸往上，我是万万画不出来的，一是材料限制，二是运气。

天时、地利、人和，加上老天爷的青睐，才有可能制成。

刻画之严苛，对书刻者自身的要求之高，用恐怖来形容绝不为过。

青瞳手上捏的黑符，以镜陵道长的道行，想要炼出第二张第三张，也是极难。

相反，越是如此，越能体现出黑符的威力与价值。

“这张黑符是什么？”我咽了口唾沫，虽然青瞳亮出过，还吓跑了平头中年人。当时情况于我们不利，青瞳退敌后马上收起来，所以我没有多问。

青瞳无精打采，她的心该是滴着血吧。

狠狠咬咬牙，她张嘴吐出一口血在碗中，待血与碗中液体融合，化成灰色时，将黑符扔入碗中。

黑符入碗，没有啥精光大作，软掉之后，很快分解。

“把她放倒，露出脖子的伤口。另外，把你的眼睛蒙上。接下来我用的是秘术，秘书懂吗？”

我忙点头，取来毛巾捂住眼睛。

耳畔只有窸窸窣窣声，青瞳一边忙活一边发牢骚：“材料快没了，钱也快没了，日子越活越倒回去了。该死的赊刀人，凭啥你有事我买单。”

我尴尬的说：“咱俩不是团队嘛。”

“你确定是团队啊。”

青瞳的声音里，有猫腻的味道。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想象的出来，此刻的她，应该是狐狸得逞的诡笑。

“你想我做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总得给她点补偿。

“等安顿好你的女神，我再提要求。好了，拿掉毛巾吧。”

扯掉毛巾，入目的第一眼，我呆住了。

言时锌脖子上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她全身僵硬泛白的皮肤，开始有了血色，有了韧性。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青瞳，喃喃的说：“死人，死人你也能救活？”

青瞳高傲的扬起脖子，“不是只有你们赊刀人才懂得虞术。”

虞术？什么东西？

青瞳懒得跟我解释，将言时锌抱到沙发上，命令我清扫地面。

她打发我去睡觉，我带着疑问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青瞳就踹门大喊。

我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开门。

洗漱完毕下楼，朱晓婷正在厨房做早餐，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餐桌前，青瞳喝着牛奶，昨晚死去的言时锌，正笑眯眯的冲我微笑。

我背后的汗毛立时竖了起来，见过她死去的样貌，一时间无法接受。

“醒了，快来吃。”

朱晓婷端着早点上桌，招呼愣神的我。

言时锌一如既往的吃喝，青瞳和朱晓婷说话的同时，也配合的笑两声。

不对头啊，不像是之前的言时锌。死而复生的她，除了笑，没有说过一句话。

朱晓婷也察觉到了，问：“时锌，哑巴了？”

青瞳朝我使眼色，我会意，解释说：“忘了告诉你，昨晚上我们三个偷偷的起来喝酒。她呢，非要喝烈度酒，太猛了，把嗓子喝倒了。”

是这样啊，朱晓婷深信不疑，开始责备起言时锌来。

我基本可以断定，言时锌死了，坐在我们面前的，只是青瞳利用黑符的力量，苏醒过来的肉体。

传说，人死后，灵魂会离开肉体，化成看不见的灵，飘入地府。有怨气和不甘的，会变成厉鬼。

可在我所传承的赊刀人道统里，不是这么记载的。

人分三性，人性、兽性以及神性。

当死亡降临，兽性散去，人性随着肉体而埋葬，唯有神性，会超脱束缚，独立存活。

神性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人活着的时候的意念。

此刻的言时锌，兽性全无，神性离体，只留人性尚存。

是啊，人死如灯灭，哪里死而复生之说。

吃完饭，朱晓婷要赶往剧组，青瞳提议要送她，顺便帮她再查查身体。

她们走后，只留下我跟活死人言时锌。

突然，言时锌抬起头，脖子机械般的扭向了厨房。她的嘴，微微张开，开始吹气。

我吓了一大跳，你妹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要推翻？

我定定神，小心翼翼的说：“你想告诉我昨晚是谁杀的你？”

言时锌不在吹气，脖子很僵硬的低了几度。

就在这时，斩煞印突兀的有了反应。

我没有乱动，余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敏锐的感知也没有目标。

“你等等，我上楼拿样东西。”

嘴里说着，我小跑上二楼，推开边上的房门，整个人匍下身子。

“踏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从厨房传来，一个穿着黑色兜帽的人，就这么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站在言时锌的身后。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抵在言时锌的脖子上，声音嘶哑。

“你知道的太多了，必须死！”

刀刃从言时锌脖颈上快速划过，只是鲜血飞溅的场面没有发生。

言时锌的脖子只是割开了口子，并没有血。

我刚想下楼抓人，却见言时锌站起，嘴角咧开，对兜帽人说：“你把我的血都放光了，怎么还会有血呢？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死不瞑目，所以回来想问清楚。”

兜帽人惊恐的叫喊，手足无措下绊倒在地，兜帽落了下来。

是一个男人，相貌平平的男人。

他惊恐倒退，嘴里大喊：“不不不，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杀的你啊。”

“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朱晓婷的粉丝！”

粉丝！朱晓婷的住处，怎么会有粉丝？

“砰！”

大门推开，青瞳悠闲的进来，冲着楼上的我说：“别看热闹了，正主出现了。”

我纵身从楼上跳下去，走近男人。

他的心理素质不太好，啊呜一声，昏了过去。

青瞳打了一个响指，言时锌的身体，慢慢的化作光点消失。

“幻觉！”我不可思议的说。

“怎么样，是不是和您老心里想的不一样，不好意思，献丑了。”

听到这话，我钻老鼠洞的心都有了。尼玛，亏我还言辞凿凿的分析一通，这脸打的，啪啪的。

不过青瞳用这招引出来杀人凶手，也算是给死去的言时锌一个交代。

我找来绳子，把男人绑上，一盆凉水泼醒他。

他还未惊慌失措的喊，青瞳先说话了：“不想被警察带走，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男人立刻闭嘴。

他的脸脏兮兮的，我用毛巾擦了擦，才看清楚样貌。

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如果不是一身衣服的缘故，很有书生气。

“你什么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他说是朱晓婷的粉丝，应该是一个盲目的追星族。

“我……我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纳尼！

他的回答，不能不让我震惊。

到了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一直躲在厨房里？

“我半个月前，趁着小区停电，偷偷溜了进来。”说着，他不但没有半点羞愧，反而越来越精神。“你们知道吗？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喜欢朱晓婷，从高中比赛时，我就知道，我已经爱上她了。后来她被剧组选中，并取代了原来的女二号。我召集同样喜欢她的粉丝，和原女二的粉丝大战三十三个小时，我们赢了，我们帮她打赢了这一场。我是来向她表功的，你们知道吗？和女神近距离的接触，她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做早点，穿着什么，听什么歌。你们不知道，我全知道，虽然大多数只能在橱柜下看到她的脚踝，可我心满意足。”

我无言以对，很难想象，你每天的生活，有一双眼睛在盯视着一举一动。

青瞳拿出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贴吧的一个热帖，标题是妥妥渣女岂能与婷婷女神争锋。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除了最开始的有几个比较中性的评论，其他的都是不堪入目的骂战。

双方你来我往，什么数据、证据、贴图、黑料等等，他们不去当特工都屈才了。

最后的结果，陈菲菲的粉丝败退了，可是所谓的赢，也给朱晓婷扣上了一顶帽子。

那就是陈菲菲能有此果，完全是朱晓婷为了争夺女二在背后搞的鬼。

粉丝惹的祸，偶像来背锅。

算算时间，朱晓婷身体抱恙，也是在那个时候。

我吸口气，忍住不发怒，说：“你还在上学吧。”

“对对对，我可是为了婷婷，连学业都不顾的男人。我对她这么好，她很感动吧。”

我真想一耳瓜抽死他，却扬不起来。

因为他很可悲，可怜，可恨，为了一个偶像自毁前程不说，还杀人。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的可悲是自以为感动了别人，却只感动了自己。

他就是如此，把自个感动的稀里哗啦，带给别人的只有痛苦。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冷冽的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言时锌！”

男人忽然表情狰狞，“她该死，婷婷会受到污蔑，都是她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