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带你去个地方
发布:01-23 01:11 | 2349字

盛居安下意识想开口说些什么,把她不怎么中听的话嘲讽回去。

可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说出的内容变了模样。

“好吧,可能刚刚里边有点吵,你没听清楚。”

颜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片刻。

她从来都知道,他不是好脾气的人。

从前他确实偏听偏信,却也是真的在她面前言语刻薄。

刚刚她对着他喊出那句话,实在没什么道理。

她自己也知道没什么道理,可却依旧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能克制住自己的行动。

所以她在被他拉到一边的时候,在他真的开始开口说话之前,其实已经准备好,他要说什么嘲讽的话。

甚至,对他可能来的攻击也有所准备。

因为他见过她最为狼狈的模样,所以他也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让她难以释怀,最让她心如刀绞。

她毫不怀疑。

甚至隐约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不顾后果的再他面前宣泄情绪。

隐约的担心,是因为怕自己本就脆弱着的心,再承受什么莫名而来的打击。

可他偏偏什么也没说。

那声音里,甚至连冷淡也没有。

被冒犯的恼怒,只在他的眼底存在了一瞬,消散得太快,让她甚至没有准确捕捉到。

他说出的话更让她几乎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我们走吧,接下来要去哪里?”

那语气太过寻常,让她讶异的同时,又有一种不真实感。

颜溪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可她已在角落,身后是坚硬的墙壁,实在也退无可退。

“什么?”

她手足无措,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歉的可怜宠物。

眼中荡漾着明确的不安情绪,又分明隐藏着渴望。

他笑了起来。

“颜医生怎么忘记了?中午的时候,你可才答应过我,今天剩下的时间要交给我安排。”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他的笑有些邪,却又带着让她无法抵御的诱惑力。

她的脑中轰然一声,有什么模糊的画面在面前明确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昨夜她醉了,抱着他不让他走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在她耳边这么说着。

本来含混不清的画面,在眼前陡然清晰了起来。

让她呼吸猛然一滞,又是尴尬,又是难以言说的热血沸腾。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盛居安看到她脸上迅速地烧了起来。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本来只是调侃,想要不动声色地调节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没想到她反应那样剧烈。

顺着她皮肤上浮现出的灼灼颜色,他也想起了许多。

昨夜的每时每刻,都让他难忘。

若是她也能记起来,自然最好不过。

她又坐上了他的车。

这一次,她仍在副驾驶位上,却不像第一次,穿着病号服的狼狈,也不像昨夜,一身酒意的凌乱。

对他的诱惑却已经不减,他仍不住地用余光去看她。

看她红着脸,手因为紧张过度变得有些笨,安全带试了好几次才卡进去。

看她分明心中有话,却张了几次嘴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只偏头往窗外望去。

他带着她到了一家烧烤店。

烧烤店油烟重,大部分也装修简陋,考的是味道出挑。

这一家却与众不同。

灯光交相辉映,勾勒出别样的情调,背景音乐柔软纤细,抚慰着每一个路过行人的灵魂。

烧烤的香味浓郁,却绝不热烈得过头。

恰到好处地勾引着人的馋虫,像是黑夜里的舞者,格外勾人。

颜溪的注意力很快被面前的美食吸引住。

也不知是为了转移自己无处可安放的情绪,还是仅仅是被那味道吸引,她没再留给盛居安插话的时间。

他在她对面坐着,看着她眉眼之间的阴霾渐渐被这烟火气驱散。

心中半是心疼,半是感慨。

“颜溪出身不算清寒,颜维山的许氏也算经营尚可,只是她在家里的地位有些尴尬。”

“嗯,说下去。”

“他们是重组家庭,她的生母早逝,哥哥如今在病床上接受治疗,父亲又被继母蛊惑,并不疼爱她。”

“我知道了。”

他早该知道的,哪一个正常的父亲,会因为他一句含混不清的话,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他的床上来?

“她和颜维山之间并没有多少亲情,但是因为要仰仗他拿钱继续治疗她哥哥,所以不得不住在家里。”

“嗯。”

他的声音越来越浅,回答越来越简短,音调里莫名的愁绪,和心疼的情绪,却也随着刘律师的诉说而越发浓烈。

“她一直想当个医生,也一直很努力,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也算尽心尽责,后来……”

“……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刘律师没敢在他面前说什么责备的话,却也隐约有唏嘘。

盛居安默了许久,才嗯了一声,而后挂断了电话。

在电影院,他走出放映室后,那通电话其实没打多久。

本来时间上,他是来得及立即回去,到她身边的,可他却一直没有回去,直到电影散场,避无可避,才到了她面前。

他一向自负,从来不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犯过错,这一次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错得太离谱。

她那样单纯得近乎愚蠢的人,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磨炼自己的专业技术,责任心比谁都不差,在那个孕妇的手术台上,分明她已用尽了全力,却依旧因为自己没能救回她而心生愧疚……

这样的人,他从前怎么会认为,她是误人的庸医,他甚至让她丢了行医执照,只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

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她的生命本就艰难,如行走在刀尖上,一不小心便要万劫不复,可她竟然还能保持那样的初心。

这让他自觉惭愧,又隐约觉得不安。

他觉得自己从前对她做过的事太过分,太偏激,几乎有想用尽一生去弥补的冲动。

偏又心生恐惧,害怕她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他。

如今她就坐在他面前,他心里的担忧却一直都在,不知她什么时候,便要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