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节
发布:11-22 18:09 | 5120字

宋弈晟站起身道,“夜深了,今天已经差不多了,两位兄长都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明摆着下逐客令了,可是这时,宋诸铭却不干了,一把抓住了宋南成的胳膊,“宋南成,你说清楚,你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嗬,她不问,倒是有人主动帮她问了呢!

宋南成本就微醺,被他拽了个趔趄,笑着反手去抱住宋诸铭,“三哥,不要生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老七又不会怪你,怪你早都提了,再说了,人都死了,不说了对吧!”

“要提的是你,不提的也是你,宋南成,你究竟想干什么!”宋诸铭怒了,一甩手将他丢了出去。

他这下倒是没站稳,跌坐在地上,但是也不发怒,仰头哈哈大笑,“三哥你生什么气,开个玩笑而已,都开不起了么!”

“这种玩笑,本王很不喜欢!”说完,一拂袖,宋诸铭居然就这样走了,怒气冲冲。

好端端的一场酒席,居然以这样的场面结尾,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蓝茵依旧没明白,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宋诸铭那么激动的态度来看,至少宋南成绝对不是顺口胡诌空穴来风,或许,真的确有其事?

她已经平定了心神,弯下腰将掉下的帕子捡起,耳边听到宋弈晟淡淡的声音,“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事?”宋南成慢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柳儿便过去搀扶了一把。

他笑了笑,“老七,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么,现在问的又是什么。”

这样一反问,宋弈晟也不再追问,只是叹口气,“不管你如何知晓,只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提它做什么,对你,对我,对三哥,都没有好处,何必!”

拍了拍身上,宋南成道,“我就是替你不痛快!当日明明救下叶蓝茵的是你,老三不过是路过捡到了被你救下的人,和受重伤昏迷的你,凭什么就大言不惭的做了这救命恩人!”

“别说了,别说了!”宋弈晟很烦躁,“我让你别说了!不管是谁,现在没有一丁点的意义,没有一丁点!”

“老七,你信吗?”他忽然收起了嬉笑的面庞,一脸正色的问。

“什么?”身心俱疲,宋弈晟一手撑着桌子,漫不经心的问。

“镇北将军叛国,叶氏灭门,你信么?”他一字一句,静静的问。

他说的很安静,比方才要安静多了,可是每一个字,都好像钟鼓重重的敲击在她的心上,蓝茵的指甲,深深的扣入掌心,几乎要挖出血来。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他道,“六哥,你这一番大闹,到底又是为什么?”

“你就当我无聊好了!”丢下这么一句,他也走了。

一地狼藉!

桌上杯盘凌乱,地上酒渍丛丛,但是都比不过她此时此刻心情的一团凌乱。

就在这时,宋弈晟的身形晃了晃,突然就往一边栽去。

她一惊,“王爷——”,呼声中,眼睁睁看着宋弈晟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将宋弈晟给安顿好,久病成医,安福都已经能处变不惊的应对这一切了。

宋弈晟昏睡着,蓝茵不放心便随侍在侧,余下的,都交给柳儿去打扫了。

看着他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容颜上投下一片阴影,整张脸,显得是那么的通透,就好像一伸出手,就会穿破他的皮肤摸过去一般。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以前,她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得透,把人看得很清楚,可是后来,发现一路不过是错错错!

认宋诸铭是错,宋弈晟是错,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杯具的错字大集合!

坐在床畔,脑中却思绪起伏,根本无法停止。

如果自己没猜错,宋南成所说的那次,便是自己从北漠回来的那次。

爷爷是镇北将军,自小就经常跟他生活在北漠那边,长到十六岁回京城受封,却在半路遇到山体滑坡,险些坠崖。

千钧一发之际,她记得有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而她因为不断坠落的石粒,根本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

后来,隐约记得两个人都坠落下去,好在大难不死。

再后来,家人告诉她,救她的,是云阳王宋诸铭,是他把受伤昏迷的她送了回府,再后来,她心之所系,情之所动,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了。

所以后来的后来,直到宋诸铭把身怀六甲的她推出去挡剑,她也只当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可……如果从最初的源头就是搞错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看着沉睡中的宋弈晟,无声的问,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目光缓缓落下,最后落在他放在锦被外的手上,想了想,轻轻的托起他的手臂,然后一点点,把衣衫往上拉开。

男女授受不清,所以她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可是现在,那根刺梗在心头,让她不得不想办法去弄清楚。

随着那衣袖一点点的往上拉,她的心也提了起来,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她却为什么这么胆怯?!

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一闭眼,用力的将他的袖子彻底拉到肘处,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淡红色的胎记,就在手腕靠内的位置,因为比较贴上,所以平时并看不见,而在胎记边上,则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疤痕比较密集,交错在一起,一看就是比较碎的伤痕,一般人看上去可能会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但是,她知道!

她知道那年那月那天,那个拉住她双手,救她一命的人,因为地面的摩擦,不断的滴落下血迹,甚至滴落在她的脸上。

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疤痕,她的心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的她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为什么在看到宋诸铭毫无任何伤痕的手臂时,没有半点怀疑?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她,竟让她对这个人如此推心置腹?!

叶蓝茵呵叶蓝茵,你能怪谁,你只能怪自己!你这一辈子,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叶家之所以有此横祸,也是你识人不清啊!

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凉凉的,她浑然不觉,悔意横生,却只恨时光不能重来,若是不能避免往后一切的悲剧,她宁可那日就横死在悬崖之下!

或许是她的泪水太过冰凉,宋弈晟皱了皱眉,醒了。

他张开眼睛,略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燕小鱼一张泪水纵横的脸。

“小鱼?”他唤了一声,抬起手想要顺手帮她抹一把眼泪,才发觉自己的袖子被捋了起来,顿时面色一变,“你在做什么?!”

看到他醒了,蓝茵连忙抹了把脸,“没什么,我是方才看王爷昏过去了着急,便想学着大夫给您号脉,可是……到底是学不会的,让王爷笑话了!”

不动声色的将袖子重新拉下,触碰到手臂上冰凉凉的液体,他叹口气,“你哭什么?”

“我……我是担心王爷!”她掩饰自己的复杂心情,垂下眼眸。

“有什么好担心的,人终免不了一死,或早或晚!”他说的倒是很从容。

“不,王爷不会死!”她摇头,目光坚定,“王爷不但要活,还要活的好好的,健康平安的!”

043、纳妾

她的话,让宋弈晟的唇角弯了弯,他抬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搭着她的手,目光沉静若水。

“小鱼,跟了我吧!”他开口,淡淡的说。

他是那么的从容,说起来,也是那么的面色坦然,蓝茵微微一怔,并没有一般的羞怯和激动,而是认真的回望着他。

从他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戏谑,也没有欲念,有的,只是一望无尽的平静。

他是认真的,但是也是不带任何杂念的,单纯只是让她跟了他。

“王爷,小鱼不配!”她微微叹息一声垂下眼眸。

是不配,错认良人,却对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下毒,叶蓝茵,你永世配不上的,只有他呵!

“配与不配,在我,不在你!”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宋弈晟道,“你放心,就本王这身子,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不过,在我身边,有个侍妾的名分,总归做起事来,要方便的多!”

她恍然!

他并不是真的要纳她为妾,也不是为了堵外面的悠悠众口,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更好的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以后,你遇到合适的人想要嫁人,本王也会成全你的!”他接着补充道,以为她还在顾虑。

微微一笑,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再嫁给任何人了。

“王爷,小鱼愿意!”她颔首,一垂眸,荡不尽的风情意。

看到她这般,宋弈晟的心底仿佛有某一处也被触动了,柔软的,半坐起身子,伸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中,松松的拥着。

抵在他的怀中,她心头感慨万千,这一世,她定要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报自己想要报的仇,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也就无憾了!

纳侍妾本就不需要多大的仪式,不过府内上下通告了一番,就算成了。

安福似乎有点保留意见,但是也没有说什么,阿忠看她的目光幽幽怨怨,总之,这个消息似乎让所有的人都不高兴,气氛感觉压抑怪怪的。

那日宋南成来过以后,倒是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宋诸铭也没有再来过,魅姬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也是,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确切的证据,总不能拿个皇子如何吧。

依旧隔上两夜去一趟落穄子那里,眼看着,宋弈晟咳嗽的次数愈见少了,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真是有效果的。

或许因为宋弈晟的身体在好转,安福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

她在等待,再忍忍,等宋弈晟的身体彻底的好了起来,就可以一步步展开了。

晨起,蓝茵拿了件月牙白的袍子,刚要拿过来,宋弈晟扫了一眼,淡淡的说,“换那件艾绿的吧!”

执衣的手顿了下,她顺手换了过来,然后笑道,“王爷今儿怎么想穿这么鲜亮的颜色了?”

他向来喜欢素净,衣服不是白色就是浅色,这艾绿,已经算是比较鲜亮点的颜色了。

一边张开手臂穿着衣衫,任她整理着盘扣,一边道,“今日三哥大婚,总不好太过素白,触人霉头!”

明显察觉到她的手顿了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下去。

“王爷要去吗?”她淡淡的问,低着头一路往下整理扣子,并不看他。

宋弈晟点头,“要去!”

“那,妾身要去吗?”总算弄完了,连褶皱处都细细的捋平,她站起身,同样平静的问道。

执起她的手,宋弈晟回答,“也要去!”

“不去,可不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她佩服自己,还能这么平淡的做征询。

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下巴处,将她的小脸轻轻的抬起,看着她依旧垂着眼眸不看自己,宋弈晟道,“小鱼,你要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首先,要学会笑。笑面你的仇人,你的人生,才能在别人最松懈的时候,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听到他的话,她慢慢的,抬起眼,看向他,语气略有点生硬,“我笑不出来!”

“就算笑不出来,也不能哭!”他道,“有本王在,什么都不用怕!”

一扬手,他将她揽入怀中,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这样浅浅淡淡的拥抱。

或许,两个人毕竟都孤寂 太久,孤单太久的人,是怕寂寞的。

能有个伴温暖下彼此的身体,总归也是好的。

“王爷,妾身陪您去!”她闭上眼,双手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身。

…………

简单的梳了个得体的妾室妆容,然后跟着宋弈晟往外走去,门前,早已停着一辆马车,看来是准备好了的。

看着那马车,蓝茵只觉得可笑,说他身子不好,不宜进宫,不宜拜祭,不宜种种,反倒是去参加这可笑的婚宴,宜了?

仿若看穿她的心事,她唇畔有着讥讽的笑意,宋弈晟轻声道,“这叫冲喜!我们不妨,也去沾沾喜气!”

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许久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出门一趟了,虽然有密道可以出来,但每次都是深夜,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每次都是直奔医馆,她几乎快要忘了,外面的阳光,是什么样子的。

宋弈晟面色无波,看上去似乎在休息,他最近的状况真是好了太多,单从脸色,就变得比以前有血色多了。

轻轻的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去,街上很是热闹,云阳王娶妃,简直是普天同庆了。

沿街都是喜庆的氛围,她的心,却怎么也喜庆不起来。

触目一片刺眼的红,十里红妆,他还真是舍得!

当年宋诸铭娶她的时候,何尝不是明珠馈赠,红妆相迎,他说,蓝茵,此生能娶到你为妻,我宋诸铭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真是天大的笑话!

“十里红妆,女子都无法抗拒的吧?”淡淡的瞥了一眼外面,他微笑着说。

轻轻的将帘子放了下来,乱引摇摇头,“十里红妆,一天的荣耀无双,得一心人,一世的不离不弃!”

宋弈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予置评,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外面是喧哗热闹的环境,有多久,她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从前,她在其中游刃有余的行走,而今,也不惧任何霜刀雪剑。

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搀扶宋弈晟,立刻便有人迎上前,“安阳王!”

宋弈晟微笑着颔首,一一拱手行礼。

看上去,蓝茵是很乖巧温顺,轻轻的搀扶着自家主子,然后低眉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