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此刻毫不设防的祁阳,领口半截突出的锁骨,和一块陷进去的颈窝,
陶陌的瞳色越来越深。
他分明没有喝醉,在进行的事情却像是断片了一样,没有理智,全凭本能
行事
陶陌大汗淋漓,却觉得不够满足,他拧着祁阳的下巴,把他转过来,“看
着我。”
直到那双茫然的眼睛张开注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才被填满。
“我是谁?”陶陌问。
祁阳的声音很哑,“……陶……陶陌……”
怎么会有人把他的名字叫的这么好听?陶陌感觉快疯了。
天边亮起隐隐的白。
叽叽喳喳的鸟叫逐渐能被听觉接收,祁阳在有意识的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头
痛欲裂的要命滋味,但很快,他的脸色变了变。
在某个地方,似乎有某些异样的感觉。
重影的世界慢慢能看清东西,第一时间见到的就是睡在身边的陶
陌。
强烈的寒意在泛冷汗的掌心里散开,祁阳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你醒了?”陶陌被他骤乱的呼吸声惊醒,一眼看到祁阳双眼赤红,胸膛
急剧起伏的吓人模样,赶忙坐了起来。
“祁阳,我一定负责,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我……”
祁阳一言不发,捡起了衬衣套在了身上,纽扣系的乱七八糟。
下床的时候他似乎痛苦的停顿了一下,脸上迅速闪过一抹难堪,随即
穿衣服的速度更快了。
陶陌心惊的随之起来,伸手想拉他,还没碰到,祁阳就像躲避什么脏东西
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的让开了,赤着脚冲出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祁阳!”
陶陌眼底又急又怒。
回应他的是一声决绝的巨大关门声。
祁阳几乎是狼狈的逃回了家,花洒的水呼啦啦的喷洒下来,他怔怔的站在
水流下,好一会儿,眼皮才微微颤了颤,失焦的瞳孔有了些许光亮。
他默不作声的缓缓抹了把脸上的水,温热的水流肆意流淌下去,却难以带
走那种附骨之疽一般的屈辱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想。
他原本以为陶陌是一个好上司,他们的合作也很愉快,与其说是上下级关
系,不如说更像是一对默契的搭档。
他原本以为陶陌也会重视维持这样的关系,他们可以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让宁城集团更加的如日中升……
可偏偏,陶陌把这一切都毁了。
辜负了他的信任,背叛了他们的友谊!
祁阳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回忆中原本细微的旁
枝末节骤地清晰深刻,好像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都串联起来了。
陶陌第一次见他的眼神,陶陌和他一次又一次的偶遇,陶陌对他说的一字
一句,一言一行……
难道说,他们的关系在陶陌看来,根本不是他想的这样,陶陌一开始对他
就别有用心,像上一个老板一样,老早就怀有那种恶心肮脏的想法。只是他更
有耐心,更有手段,更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瞬间!
那些曾让他感到温暖和触动的细节,都被涂抹上了大片大片的粗暴阴影,
祁阳扣在马桶水箱上的指尖青白如死,神色僵硬的强忍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
,趴伏在马桶边缘痛苦干呕起来。
宿醉的生理不适和心情剧烈激荡的起伏,两相冲突之下,五脏六腑似乎都
被搅在一起,无形的大手挤压着胃袋,祁阳几乎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滑轮摩擦地板的声音停在了浴室门外。
祁阳敏锐捕捉了这熟悉的声音,他费尽最后的力气硬生生忍住呕吐感,喉
结不停吞咽,把不断翻涌的恶心按捺下去,不愿再发出声音让哥哥担忧。
门外沉默了一会,轻轻地道:“阳阳,一会出来喝点水。”
祁阳的眼眶忽地红了。
自从祁明病情恶化,再也无法从轮椅上起来之后,他的脾气日渐暴躁,性
格与日俱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温和的唤他一声了。
“好……”话一出口,祁阳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样子,清
了清嗓子,竭力显得若无其事的回答,“好的,哥哥。”
滑轮声远去了。
祁阳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再睁开眼时,眉目清明坚毅,辨不出面上的痕
迹是水是泪。
木已成舟,他不愿再费心于陶陌身上。这人的所作所为已让他不能原谅,
从前的一切从头勾销,就这样吧。祁阳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便递了辞呈,以后
老死不相往来也罢。
他擦干净身体,本想换上浴袍,不留神对着镜子见了胸膛的痕迹,心里狠
狠扎了一刀似的,好几秒之后才从窒息感里缓过来。
最后只得换上不敞领口的睡衣,以免让哥哥看出什么端倪来。
祁阳的手压在门把上,顿了一下才拉开门。
外面没有人。
祁阳转了一圈,只在餐桌上看到一杯还热气袅袅的白水。
祁明卧室的门关着,像是固执闭上的壳儿,他面带一丝犹豫,几下抬手,
最终还是没有敲下去。
叹了口气,祁阳转身去客厅端了那杯水,趁热轻轻抿了几口,压一压喉咙
难受的痛感。
心里还在斟酌辞呈的行文,祁阳毫无目的游弋的视线忽然拉回去,定在某
处。
他走了过去,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一册纸页。
诊断书。
三个大字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