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我一个激灵,赶紧从床上跃下来,随便套上拖鞋便踢踏踢踏的走到门边。
聚耳倾听,楼下交谈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那天当真是险的很!"
是林初的声音。我不由的又将耳朵往门上贴紧了几分。
他似乎十分高兴,语气里是难掩的兴奋。
"这一次的生意谈的很隆恰,临市的徐锦州还算卖我面子,上一批的货是交代下去了!不仅收回来三成的利润,而且也让我"林老虎"在临市开了个运货的槽口,等时机成熟了,我便不拘泥于安县这么个小地方,到时候在临市展露头角,你们谁愿意跟着我大干一场!"
随即是众人的应和,各个意气风发,真有大干一场的气势,而我却听的心惊胆寒。
"林老虎"的势力如今这么庞大了?不拘于安县而是向外扩张,竟将爪子伸到了临市?
临市于安县可谓大大不同,如果说临市是个繁华帝都,那么安县与其比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土老冒,两地的区别,用形象的比喻就如同徐锦州之于"林老虎"。
徐锦州这个名字,即便是深处在深闺中不问世事的我,听到了也是如雷贯耳。
现在的临市当局者是宋威,但人人都道即便得罪宋家,也不能得罪徐家大少徐锦州,以此来彰显其身份的贵重。
此言绝非夸大其词,临市不同于安县,那里行业林立,鱼龙混杂,那才是真正的名利场,那才是真正的纸醉金迷,即便富贵如"林老虎",在临市,也不过只称的上是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
我不禁想,"林老虎"的这桩生意,大抵就是为了去巴结徐锦州,而看情形……似乎是马屁拍准在了马屁股上。
要知道,只要能和徐锦州三个字挂上关系,黑白两道都得让上三分。
林初歇了口气,随即继续道,"不过那个狗日的钱八万竟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还打伤我那么多兄弟!我那日算是捡回来一条命!若不是有蔚然给我挡着,我怕是这命要掉在临市了!这笔账,我先记下,迟早要讨他算!"
我心下一紧,他说到许蔚然了!
心脏克制不住的砰砰乱跳,竟似要跳出嗓子眼。我生怕林初的下一句就是许蔚然牺牲或者重伤的消息,不由伸手拽紧衣角。
手心里全是黏湿的汗,静待几秒后,我听到了许蔚然的声音。
没有丝毫气喘和受重伤后的虚弱,他的声音依旧澄澈且稳重。我听到他说,不敢邀功,救林老板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
然后是林初哈哈笑了两声,随即道:"今晚在九重天上还有一场酒会,我先去楼上看晴儿……"
我一怔,赶忙爬上床装睡,但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却终于落了地。
林初敲了敲门,喊道:"晴儿,睡了吗?"
我没有答,继续装睡,只是林初并没有放弃,在我第二次还没回答之后,他用钥匙开了锁。
我本想装睡来逃避他,可是现下看来是绝无可能了,便只好揉了揉眼,故作惺忪初醒的样子,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看见林初忽然惊道:"爸爸?你回来了'?"
许是我的演技太过逼真,又或者林初根本没有细想,不论什么原因,反正林初并没有对此起疑。而是面露微笑的向我走过来。
我很讶异,在此之前我心里其实早有计较,我想像林初这种记仇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原谅我的背叛,即便不打骂,也绝对会对我冷眼以待,可是像他这样的,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不由在想,难道是因为他这一次在生意上大有建树,心情好的连我也一并原谅了?
还没等我细想原因,林初便已经替我回答了。
他摸了摸我的发顶,又弯身吻了吻我的唇,随即在我耳边宠溺道:"听微微说,你很挂念我?"
我微变了脸色,好在天暗,屋里没开灯林初看不真切,但我心里却实实在在塌下去一片。
果然……证明我先前的猜测,即便是这些日来的朝夕相处,在云微微眼里真正的靠山也只有林初一个,只要能够讨好他,什么样的人她都可以出卖……
我很庆幸中午将云微微支开,如果让她知晓我对许蔚然的心思,那么今晚等待他的怕就不是"林老虎"的夸赞,而是为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了吧……
我终于理解了"林老虎"早得知我想要逃跑时的怒气,那种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着实难熬,犹如凌迟。
因为林初还有个酒会,所以他并没有在我房间停留多久,我乘着他心情好,特意要求他将我房前看守的两个人全部调走,并且发誓再也不会逃走。
因为林初的归来,林宅的守卫越发戒备起来,似乎是自翊我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他答应了,只是在离开房间之前出口警告我,如果再有下次就会打断我的腿,让我永永远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狠狠打了个哆嗦,随即再三保证,这才如愿以偿。
果然,林初出去后便和守在门外的人吩咐一下,不一会我便听到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不由轻轻松了口气。心中那个计划呼之欲出,但我知道,还得再等等。
约莫十分钟后,屋外传来细碎高跟鞋的声音,我知道,是云微微来了
这些天都她在陪我,今天似乎也不出意外。
我听到有人转动了门把手,随即是屋门喀扎一声钝响,一个人影进来了。
"出去!"我大喊。
云微微一愣,随即疑惑道:"还没睡着吗,小婉晴,怎么了?我是云姐!"
"滚出去!"我刻意压住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既愤怒又尖锐。
"你这个叛徒!只会在我身边套取情报好报给"林老虎"的叛徒!林初给了你不少好处是不是!你很得意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似乎是知晓了我说的是什么事,云微微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随即低下头,道歉道:"对不起,婉晴,我……"
"不要再说了!"我大声喝断她,"你给我滚!快点滚!"
说完我便将床头灯扔向她,随即一声脆响,那灯摔了四分五裂,云微微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半晌,转身离开了。
借着月色,我看着她修长而美丽的脊背一点点淹没在暗色里,随即消失在了门缝,竟生出一丝不忍。
但我不能心软,除了赶走云姐我没有旁的方法可以见到他,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