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我说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情,大抵就是要许蔚然教我姨妈巾的用法。
直到很多年后,我都记得当时的情形。
正午的阳光微斜,照在许蔚然不算纯粹的黑发上,干净的眸子,刀削的侧脸,以及认真的神色,若是忽略掉他口中骂骂咧咧的话,那当真是一副动人的画面。
许是我盯着他太久了,许蔚然脸上的微红竟又深了几分,对着我恶狠狠道:"林婉晴,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当然听了!"我义正言辞。
他满脸狐疑的瞧了半晌,这才将那方方正正的红盒子往我怀里一塞,说道:"管你听没听,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去厕所换好,慢一秒钟糖醋排骨就归我!"
随即撸了撸袖管,两指按上手表,挑衅道:"记时——开始!"
我真的觉得和时间赛跑,只为换来一块喷香的骨头的游戏实在无聊透顶,可那时候却不明所以,即便现在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就是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实则方才我只顾着看许蔚然,当真没细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同班级的女孩早早便来了姨妈,对于姨妈巾的用法虽说不能烂熟于心但也算知道个大概。
我暗想许蔚然真是笨死了!却又笨的那么可爱……
放学我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件干净衣裳,刚把衣服整理完毕便听到门上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知道是林初回来了。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只有他有备用钥匙,即便我从里面反锁,林初也能用钥匙打开。
这样的情形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以至于我没有一点慌乱。
我在镜子里理了理略有蓬乱的头发,不慌不忙的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等做完这一切才慢条斯理的从浴室出去,林初此时已经等候多时。
林初一直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有很多别人不能碰的雷点,比如不喜欢久等。
果然我的姗姗来迟让他脸上添了丝怒火,他沉声道:"怎么这么久也不出来?在里面干什么呢?"
"洗澡"我答。
跟他在一起的这十四年,我也算摸透了他的脾气,当下便惦着笑脸迎上去,乖巧道:"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果然林初的脸色和缓很多,他揉了揉我的发顶略显宠溺道:"今天生意少就赶回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发亮道,"不如,我帮你洗脚?"
忘了说,林初一直都有这个癖好,他特别喜欢我的脚,喜欢的程度甚至超过喜欢我的胸。
我勉强敷衍道:"可是我刚洗过澡……我的脚很干净,不用洗——"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辩驳,抬手就拎起我的双肩将我扔在床上。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背脊处钝钝的痛,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觉得脚心一凉,随即一个温热的东西抵了上来。
我看见林初将我的脚趾一根根的放进嘴里,吮吸起来,眼里带着痴迷,随即又用粗大的舌头一点点绕在上头打圈。
他青色的胡渣戳在我的脚背,粘腻的口水从我的脚心滑下来……
我看着这一切,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十指蜷曲。
我尝试着闭上眼,可那感觉根本忽略不掉,就像爬虫在我身上游移,我听到林初咕叽咕叽猛咽口水的声音……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猛然挺身,一脚踢在了林初满是痴迷的脸上,随即侧身干呕起来。
直到胃里的恶心终于消散一点,我才转眼去看林初。
他丑陋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我甚至能够看到他忽然鼓起的腮帮和喀扎磨牙声。
"妈的!"
他咒骂一声,随即上前一下嵌住我的下颚,狠狠甩了我两巴掌。
我被扇得眼冒金星,耳边也在嗡嗡作响,但我不敢反抗,就连吃痛惊呼都忘了,我只只能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是林初十四年来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第一次动手打我。
我忽然想到那些曾经站在过他身边,后来又躺着进医院的女人们,没想到今天我竟也尝到了"林老虎"的厉害了。
他是林初,还是那个对我和颜悦色,对我言听计从的好爸爸,可他也是"林老虎",那个叱咤安县的地头蛇。
我差点给忘了……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但林初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依旧脸色铁青。
我听到他厉声对我喝道:"林婉晴,你以为你是谁?是谁养你,谁供给你吃穿用度?恩?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还敢嫌弃我?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才把你娇惯的这么放肆!"
随即撸起衣袖,揪住我的头发骂道:"今天我就给你点厉害瞧瞧,看看忤逆我的下场!"
我被他扯的头皮生疼,只觉得整个肺腑都揪在了一块,就揪在他的掌心里,恍惚间我撇到了他青筋暴露的手臂,上头的刺青是知豺,正龇着寒牙看着我。
我浑身发抖,额上的虚汗越积越多,我拼了命的掀开他,只顾往外面逃。
我知道如果被他逮到免不了一顿鞭子,或者直接剁了手脚也不是不可能,我也知道在这里我根本逃不出去,整个安县的人都将他视为老大,可我的双腿就是不受控制,它们只想跑,只想离林初远点,越远越好……
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疼痛让我清醒了些,我听见由远及近的皮靴踏地声,我知道根本没有退路了,除了逃我别无选择。
我咬着牙,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扭伤的脚便开始飞奔,我撞到了一个人。
结结实实的一撞,我的鼻梁狠狠一痛,随即眼前一黑。
还好那人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我这才免于亲吻地面,我听到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林婉晴!你又出什么幺蛾子,眼睛长头顶了,碰瓷也不带这么明显的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到他这样的调侃,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就鼻头发酸,我不敢抬头,不想他看见我的窘迫,只是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许蔚然摇了摇我的肩头,就连语气也放软了许多,"怎么了,林婉晴,我开玩笑的,碰瓷的哪有你这么漂亮的?"
然后他纤细的五指勾住我的下巴,在看到我满眼泪花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可置信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了?"
我没说话,他径自猜道,"林老板?"
他的五指微凉,带着淡淡烟草香气抚过我的脸颊,随即冷声道:"他打你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花出现了幻觉,我在许蔚然的眼里竟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我不该如何解释,只是搂住他的手臂,满眼渴求。
"救救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