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孝慈的相思病
发布:08-20 18:13 | 7380字

虽然礼拜天和礼拜一两次看见冰冰,但是没机会和她好好说话,姚孝慈觉得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比《西厢记》里的张生还惨,毕竟《西厢记》的故事是发生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唐朝,而他是生活在讲究男女平等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张生还可以跳过低矮的粉墙会佳人,他却要面对高高的砖墙和一群保镖;张生爱慕的崔莺莺,入夜之后可以找到空子出来偷会情郎;而他爱慕的杜冰冰,天黑之后根本不能溜出门。

孝慈无数次想给冰冰打电话,但是,就算他这边能找到旁边没人的机会,冰冰那边说话也不一定方便。

孝慈只能把他的相思涂涂写写地记录下来。晚上关着房门,他画了一幅幅的漫画,主人公就是他这样一个傻小子,坐着想,躺着想,走路想,骑车想,吃饭想•••••••想的是同一个大眼睛尖下巴的女孩。这个女孩在孝慈的漫画里都是没有台词的,只用各种各样的眼神说话;那个傻小子的台词很多,都像肥皂泡一样从他嘴里吹出来,经常只有三个字“我想你”,或者四个字“我喜欢你”,比较长的有“我得了相思病,你给我开个药方行不行”,还有“为什么你从来不找我”••••••

好不容易又熬到礼拜五,孝慈特地早一点下班出来,他决定今天到杜家去探探路,看看能不能通过毛妹给冰冰传话。他按冰冰上次教他的,对门房说他是毛妹的同乡,问能不能叫毛妹出来。门房打量打量他,说了声“你等着”,转身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毛妹出来了。孝慈满怀希望地问:“冰冰在家吗?”毛妹小声说:“小姐在换衣服,马上出来。你不能在这儿等,我们少爷就快下班回来了。你到下一条街的大华书局二楼,英文版小说那边去等着。”

孝慈大喜过望:“谢谢你了!我这就去!”

大华书局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人了,再过一会儿就要打烊了。孝慈在二楼英文版小说的架子边上等着,很不安。要是冰冰出来正好碰到她哥哥下班回家,被她哥哥拦住了,怎么办?孝慈想起上次在医院的急诊病房外,远远地看见过冰冰的哥哥,那是位斯文有礼仪表堂堂的洋派绅士,他不会不民主地干涉妹妹的行动吧?

冰冰来了,隔着孝慈两三步的距离,她站住了,气喘吁吁的,微微笑着。

孝慈靠近她,看着她的脸,小声说:“你出汗了。”

冰冰脸红了,低声答道:“我跑过来的••••••不知道你会来,急急忙忙换衣服,又怕被我家里人看见。”

孝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拉住冰冰的一只手,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我很想你。我想忍久一点再见你,可是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冰冰这次没有回避孝慈的眼睛,她尽量用平静的声调说:“我不怪你。你在医院实习辛苦吗?”

孝慈又拉住冰冰的另一只手,声音充满苦涩:“无论做什么,都不如想你又见不到你这么辛苦。”

这时候大华书局的一个职员站在楼梯口对着楼上喊了一声:“楼上还有顾客吗?我们十分钟后要打烊了!请各位赶紧选好书到楼下付款!”

冰冰说:“我们快走吧,这里要关门了。”

孝慈拉着她的双手不放:“我们还有十分钟。”

冰冰四下里看看,小心地说:“这里不好,离我家太近,我怕碰见熟人。还是申江公园小桥边上好,那里人少。”

孝慈答道:“当然,那是我精心找到的地方。不过,这里可以救急。”

冰冰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这样吧,小桥那里,是我们的一号地点;公园边上的咖啡店,是二号地点;这里,是救急的三号地点。”

孝慈顺势说:“我记住了。那我明天上午在一号地点等你。”

冰冰笑笑说:“下雨的话,就在二号地点;下刀子的话,就在三号地点。”

孝慈也笑了,带着自嘲:“今天就是下刀子了,相思的刀子就快要了我的小命。”

冰冰拉住孝慈往楼下走:“快点,要关门了。”

楼下只剩下一个店员在柜台里,看见孝慈和冰冰下来,店员吃了一惊说:“哟,楼上还有人啊!好险,我差点就直接去锁门了。你们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冰冰忍住不说话,出了大门才说:“这个店员肯定耳背。”

孝慈贫嘴说:“我记住他的脸了,下次要是他当班,我们在楼上可以把动静弄大一点。”

和孝慈在大华书局门口分手之后,冰冰匆匆回到家里。她哥哥见她进门,从小厅的沙发上站起来问:“门房说你刚刚出去了,这个时间出门有急事吗?”

冰冰见她哥哥还穿着早上出门上班的衣服,知道哥哥回家后一直在等她,心里有愧,一急之下就对哥哥撒谎说:“没什么急事,临时想到街上逛逛。我以为可以碰见哥哥••••••”

文畅放心了,说道:“没事就好,那我去换衣服了。”他转身要上楼,想了想又停下来,回头对冰冰说:“噢,你的意思是说今天礼拜五,天还没黑,吃晚饭还早,想要我陪你在街上逛逛,是不是?”

他马上走到冰冰身边来,拍拍她的肩膀,开心地说:“那就不换衣服了,走吧。”

冰冰觉得虽然哥哥会错了她的意,但实际上哥哥的主意还是不错的,她还没有晚上在外面逛过呢。她一个雀跃说:“对啊,哥哥陪我出去逛逛吧,天黑以后我还没怎么出过门呢!有哥哥保驾,爸爸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她拉住文畅往外走,一边叽叽喳喳兴奋地说:“我们先去逛街,然后吃饭,然后去外滩走走,还可以看一场电影••••••哥哥不要开车了,这样你就可以喝酒,想喝多少都可以••••••”

在大门口,冰冰对门房说:“你跟太太他们说,我和哥哥今天不在家里吃饭了,晚上回来晚一点。”门房答应着,给少爷小姐打开门。

冰冰觉得在她哥哥面前她是最自在的,可以语出惊人,哥哥什么都可以包容她。她的一些想法,在爸爸妈妈那些长辈看来,就是离经叛道的;可是哥哥多半只是耸耸肩,偶尔吃惊也只有一瞬,后面就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了。

当天晚餐的时候,冰冰给哥哥点了一瓶红酒,一边跟哥哥讲她小说的构思,一边看着哥哥把那瓶酒喝得差不多了。结账的时候文畅已经昏昏沉沉了,冰冰从他钱包里拿钱付了帐,对侍者说:“我哥哥醉了,我们到阳台上坐坐可以吗?”侍者说:“可以可以,我帮你把这位先生扶过去。”

到了阳台上,冰冰和那个侍者把文畅放在椅子上坐下,冰冰给了侍者一点小费,请他拿来一条干净毛巾和一杯水。然后冰冰把文畅的领带拉松,把领口解开,往毛巾上倒了水,给文畅搭在额头上。

冰冰小声嘀咕:“哥哥今天怎么了?这个牌子的酒上次你在家里喝过啊,一瓶哪里会醉?”

还好文畅还有意识,有点含糊地说:“里面空气不好••••••头晕••••••我喝得太急了••••••”

冰冰说:“哥哥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回家,叫司机来接我们。”她转身要走,文畅连忙拉住她的手:“不要,回来!不要让妈妈他们担心。”

冰冰犹豫地说:“也是,大妈一定会担心的。那怎么办呢?”

文畅拉着冰冰的手,闭着眼睛说:“你就坐这里吧,等我一会儿,让我吹吹风,休息一下,然后再说。”

冰冰就在文畅身边坐下。她想把手抽回来,但是文畅没有松开,冰冰侧脸看她哥哥好像眯着了,就不动了。

天已经黑了,阳台上没有开灯,只有路灯照过来。远处的黄浦江上依稀有船只经过,灯影忽闪。近处有餐厅的音乐,是小提琴在拉。

冰冰放松自己,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就静静地等吧。她脑袋里又开始想她要写的故事,渐渐就像入定了一般。

“呜——”远处一声船笛响起,冰冰惊醒过来,起身去看她哥哥怎么样了,她的手拉动了她哥哥的手。

“哎哟,”文畅睁开眼问:“你怎么啦?”

“被船笛惊到了。哥哥你醒了?觉得好点了吗?”冰冰把文畅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问道:“要不要再加点水敷一敷?”

文畅答道:“不用了,我好多了,风一吹,我就清醒了。欲速则不达,我先前酒喝得太急,想着今晚还有别的节目,没有好好把握眼前。其实还是慢慢的,安静的,不争不抢的时光,最美好。”文畅说着,看看他的左手,冰冰的右手刚刚才拿走,还留下一点余温。

冰冰自责地说:“哥哥你确实是喝急了,也怪我不好,只顾自己说话,没注意你一瓶酒一下就喝光了。还真的不敢告诉大妈了。”

文畅站起来说:“傻瓜!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好啦,我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们走吧。”

冰冰问:“去哪里?”

文畅反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外滩走走,还要看电影吗?走啊,我奉陪到底。既然出来了,就要尽兴。”

冰冰高高兴兴地拉住哥哥的胳膊:“我还怕哥哥累了就变卦了。既然哥哥还有兴致,我们快走吧。”

第二天早上,冰冰因为记着跟孝慈的约会,起得很早,趁着爸爸吃完早餐进了书房而其他人都还没起来的空挡,她溜出了门。

姚孝慈赶到申江公园小桥边的时候,冰冰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因为昨晚睡得太少,她一阵阵发睏,就把胳膊架在椅背上,头靠在胳膊上,打起了盹。孝慈轻轻地在冰冰身边坐下,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

天气不错,微风习习,阳光明媚,鸟儿歌唱。孝慈几次想伸手去摸冰冰的脸,都在最后一刻忍住了。最后,他拿出他的漫画本,开始涂鸦。他今天画的冰冰,都是闭眼睡觉的,当然也是一句台词都没有。他把冰冰的侧脸画得很勾人,弯弯的眼线和眉毛好像都在说着“看我,看我”。

孝慈把画本翻到下一页的时候,胳膊碰到了冰冰,她醒了,“呼”地一下站起来。

“是我,别怕。”孝慈把画本和笔放在椅子上,也站起来,右手护住冰冰的肩背,左手握住冰冰的胳膊。

“吓死我了。”冰冰埋怨孝慈:“你来了也不叫醒我。”

孝慈笑笑说:“舍不得叫醒你,你肯定是太累了。再说,我可以欣赏睡美人。”

冰冰脸红了,推开孝慈,坐回到椅子上,掩饰地说:“我睡相一定难看。下次不许偷看了。”

孝慈跟过去说:“哪里难看?绝对是睡美人。来,看我画的。”

他把画本递给冰冰看。冰冰看着看着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这一幅最可笑。”

孝慈不用看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幅。一定是那幅超长眼线的大特写,眼线尾部如波浪般翻卷起来,波浪里裹着一个半跪的傻小子,一连串的爱心由小至大从波浪里飞出来,从傻小子嘴里吹出的是包在肥皂泡里的台词“每天爱你多一点,相思苦海恨无边”。

孝慈看冰冰真的是盯着这一幅大特写在看,在笑,不禁觉得很窘迫。他把画本拿回来,合上,有点受伤地说:“早知道你笑我,就不给你看了,不如藏在心里当作我一个人的秘密。”

冰冰收住笑,小声问孝慈:“真生气了?我说画可笑,又没说你可笑。”

孝慈反问:“你不懂吗?画里的傻小子,不就是我吗?”

冰冰也反问:“哪里有傻小子?我只看见一个大才子。”

孝慈还不放心,追问道:“真的?”

冰冰拉起孝慈的右手说:“真——的!能写会画,不是大才子是什么?”

孝慈高兴起来:“那我给你看看前面那些,都是我这些天画的。”他打开画本到第一页,递到冰冰手上,看看冰冰的脸,然后垂下眼睛说:“有些话,我在心里说了很多遍,可是一见到你,就不敢说了,不会说了。我希望你看了这些画,能懂我的心。”

冰冰看看垂着眼睛的孝慈,把画本接过来,默默地看起来。

冰冰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着。孝慈不安地坐在她边上,两只手扣在一起,左手的大拇指反复在右手的指节上磨来磨去。

冰冰看了很久,中间没有抬头,没有出声。孝慈看了她几次,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一直忍着。最后他见冰冰已经看到了他画好的最后一页。冰冰右手手指在画纸上摩挲,但是她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

孝慈实在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长椅后面,从背后把画本从冰冰手里拿走,放在椅子上。

他弯腰在冰冰耳边说:“你懂了吗?你那么聪明,我这么傻,你怕我什么呢?只有我怕你啊。”

冰冰低着头没有动,孝慈的呼吸在她脸边脖子边扫来扫去,她的心是乱的。她怕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懂。”冰冰终于转头仰着脸对孝慈说:“我不懂还会来见你吗?我一大早找机会出来在这里等你,你觉得我不懂吗?”

“那你,是害怕?”孝慈伸出双手想要捧住冰冰的脸。冰冰一转身站起来,隔着长椅用胳膊钩住孝慈的脖子,“我就是害怕,就是害怕!怕你离我太近,怕我承担不起你这样用心,还怕爸爸他们发现了!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你看我我也怕!”

孝慈心痛地说:“好,我不看你。”他把上身尽量往冰冰那边倾斜,好让冰冰站得舒服一点;然后慢慢把冰冰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最后拉着冰冰慢慢挪过长椅,他也挪了一点点位置。终于冰冰直接靠在他身上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这么多。”孝慈用双臂护着冰冰:“我以为只有我怕,怕你不懂我,怕你不够喜欢我,怕见不到你。”

冰冰没有抬头,闷声说:“这些你都不用怕。”

孝慈柔声说:“好,我以后不怕了。你也不要怕,你不喜欢的,我不做。你怕你爸爸他们发现了,我会好好躲着他们。”

冰冰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看孝慈,红着脸问道:“你要笑我了吧?”

孝慈看着冰冰脸上的红晕,差一点不能自持,双臂把冰冰抱得更紧,但是嘴上只敢说:“你要我笑你吗?”

“我不要你笑我。”冰冰闭上眼睛,把她的唇送上去:“我要你亲我。”她用她的双臂把孝慈的脖子拉向她。

孝慈一刻也没有耽误,冰冰拉他的下一个瞬间,他的嘴唇已经压在冰冰的嘴唇上了。他第一次得到冰冰的许可一亲芳泽,激动万分,不过脑袋还是清醒的。他尽量克制,尽量轻柔,想让冰冰控制多一点。不过他马上就感觉到,冰冰拉了他一下之后,就一动不动了,控制权是他的。

孝慈没有经验,也没有技巧,他有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亲得喜悦,亲得慌乱,也亲得霸道和傻气。他感觉冰冰在配合他,顺从他。这个信号把他的自制击垮了,然后他的本能占了上风。他的双臂把冰冰紧紧地箍在他身上。

孝慈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亲了多久,只知道最后还是冰冰放开他的脖子,拉住他的双手,把他推开。

“喘不上气了!”冰冰气喘吁吁地说,脸红得厉害。孝慈一边喘息,一边甩甩自己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他让冰冰靠在他肩上,等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以后,孝慈才小心地问:“你还好吗?”

冰冰埋怨说:“你会不会亲啊?你看过那些外国电影吗?”

孝慈傻笑着说:“看过,但是没练过。你让我再练练。”他用一只手抬起冰冰的头,就要再来一次。

“不要了!”冰冰躲开他的嘴,但是孝慈的另一只手也上来,到底还是把冰冰的脸扳过来。这一次孝慈没有慌乱,也没有用力,吻得很温暖很斯文,时间也不长。

他放开冰冰的时候,冰冰还闭着眼睛,他看见冰冰白皙光润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润,眼皮有一点跳动,嘴角是微笑那样地舒展着。她的双臂轻轻绕在孝慈的背上。

孝慈等了一会儿,见冰冰没有动,明知故问:“这个好不好?”

冰冰还是没睁眼,做梦一样地答道:“我喜欢这样的,以后每次都要这样的。和我梦见的一样。我不要醒,不要醒。”

冰冰如醉如痴的话语把孝慈融化了,他轻轻地拥住做梦一样的冰冰,觉得这个认识不久的女孩子好像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了,她既然愿意靠着他,他就该撑得起她。孝慈不由自主地把冰冰的头放在自己肩上,低头轻轻用下巴摩擦她的头发。

“你喜欢的,我都给你。”孝慈在冰冰耳边低声说。

杜公馆里,文畅起得比较晚。刚上班一个礼拜,他觉得不是太习惯每天固定的时间。昨晚很尽兴,虽然最后他觉得有点累。

梳洗完毕,下楼之前,文畅想去敲冰冰的房门,又有点犹豫,怕她昨晚辛苦了。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要打搅冰冰,独自下楼去了。

这时候在申江公园里,姚孝慈和杜冰冰已经转移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草地上了。

冰冰说:“我第一次碰见你,就是在这里。”

孝慈说:“现在太阳大了,我们到那边树下去吧。”

他们站到树荫下,孝慈接着说:“你看,要在对的时间碰见对的人,有多么难。我觉得老天很照顾我,我运气好得难以置信。”

冰冰看看孝慈志得意满的样子,想想他早些时候的苦追苦打,打趣他说:“你的相思病这么快就好了?”

孝慈微微红了脸,揽住冰冰的腰,自嘲地答道:“神医一到身边,我的病就不药而愈;神医一走,相思病又要发作。而且我有预感,今天以后,发作起来会更加严重。”

冰冰把孝慈的手推开:“小心点,这里会有人经过的。”

孝慈“噢”了一声,失望地把手收回来,问道:“你怎么那么怕你爸爸发现了?你爸爸真的管你那么严吗?”

冰冰反问:“你不怕吗?你爸爸不管你吗?”

孝慈说:“我不怕。我没有见过我爸爸,他没有管过我。”

冰冰惊奇地问:“真的?”

孝慈想了想,答道:“反正迟早我要告诉你的,不如今天就说了。我妈妈没有嫁人就生了姐姐和我,她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姐姐的父亲,我的父亲,都没有管过我们,我们都是妈妈一个人养大的。”

孝慈见冰冰睁大眼看着自己,迟疑地问冰冰:“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是一个私生子。”

冰冰哑然片刻,然后反问他:“我为什么会看不起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喜欢你,不管你爸爸妈妈是谁。”

孝慈高兴起来:“我也觉得,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有些事,不是我用真心就能改变的。那我去操心又有什么用呢?”

冰冰安慰他:“就是,我喜欢你就行了。你不用操心别的。”

孝慈说:“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操心: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随时出来见我。”

冰冰烦恼地接口说:“我现在没有办法。等明年我上了大学应该就容易多了,大学上课的时间是灵活的,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孝慈说:“我把我家里的地址电话告诉你吧,虽然不如在外面单独见面方便,但是到我家里比到你家里容易多了。好不好?”

冰冰“嗯”了一声,孝慈就说:“太平马路128号,电话是336265。要我写下来吗?”

冰冰答道:“我已经记住啦。太平马路128号,电话336265。”

冰冰给孝慈再吃一颗定心丸:“你不要担心,我会尽量多出来见你。我喜欢你,不介意你爸爸妈妈是谁。”

孝慈忍不住在身后偷偷抓住冰冰的一只手,用他的大拇指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