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拉旺多尔济回到京城准备迎亲。这也是温景瑜最后一天进宫去给七公主上蒙语课,后面几天就是公主额附的各种祭祀及辞行的活动。天气炎热,繁文缛节很是折腾人。
晚上,驿馆的房间里,拉旺多尔济和温景瑜都穿着贴身的小衣,拉旺多尔济在看一份文贴,温景瑜坐在一边给他打扇。
“明天就要带公主离京了,还有这么多程序要走。这么热的天,还要穿吉服,蟒袍外罩补褂。”拉旺多尔济放下文贴,口出埋怨。
温景瑜淡淡地揶揄一句:“当固伦额附那么容易吗?这只不过是劳其筋骨罢了,你就埋怨了。”
“你这话有点酸溜溜的。”拉旺多尔济伸手拉过温景瑜,抱她坐在自己腿上,问道:“吃醋了?”
“我吃过醋吗?”温景瑜还是淡淡地说。
“以前是没有,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拉旺多尔济正色道:“要是七公主不高兴,我这个七额附就只有委屈你们几个了。”
温景瑜盯着拉旺多尔济,追问道:“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那还用说吗?”拉旺多尔济答道:“自古都是君为贵臣为轻,我见了公主还要行大礼,我不讨好她怎么办?”
“除了君臣位份,除了讨好,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公主?”温景瑜轻轻地问。
拉旺多尔济回避了温景瑜的目光,把桌上的灯烛吹熄,说道:“喜欢她是以后的事,喜欢你才是现在的事。”
“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一件事。”温景瑜在黑暗中推开拉旺多尔济。
“我最恨女人在这种时候讲条件。”拉旺多尔济站起身,把温景瑜放开。
温景瑜小声但是果决地说:“你哪一天不要我了,就放我走,我只带乌达尔一个,娜吉尔和巴特尔都留给你。不要把我扣在你身边当一个可怜虫。”
温景瑜说完就往房门口走。
拉旺多尔济在她身后叫道:“我答应你!”
他说着追上去把她拦腰抱起来:“但是现在我不会放你走!只要我还喜欢你,你就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农历七月七日一大早,大清乾隆皇帝的固伦和静公主与额附在皇室的家庙奉先殿双双敬香之后,就在奉先殿前下跪叩别了皇上与令皇贵妃,公主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令皇贵妃已经站立不住,被人扶进殿内。乾隆皇帝挥手示意岳德庆让众人快走,然后叹了口气,也进殿去了。
拉旺多尔济看看走在身边的七公主,她穿着新妇的吉服,戴着沉重的头冠,小脸看上去比半年前成熟一点了,个头也高了一点儿。有一点和半年前是一样的:她脸上无喜无悲,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看她身边的额附一眼。
温景瑜和儿子乌达尔都在跟随的人群中,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七公主身上。温景瑜感到的是公主对额附视而不见;乌达尔感到的是公主不开心,公主跟他魁梧的阿爸并排走着的时候,显得娇小纤弱。
当乌达尔轻叹一口气的时候,他的阿妈看了他一眼,不过他的眼睛已经垂下去了,所以他阿妈没有注意到他眼光里的惋惜。
出了午门,拉旺多尔济先送七公主到她的彩车旁,脚踏已放好,拉旺多尔济把右手伸向七公主,要扶她上脚踏。
奇雅看到额附的手伸过来,不由得抬头看了额附一眼。这是拉旺多尔济第一次捕捉到七公主的目光,公主清亮的双眸和娇嫩的小脸把他脑袋里的东西全部扫光了,他怔怔地伸着手,等着。
奇雅犹豫了一下,把她的左手搭在额附的右手腕上,小心地隔着他的衣袖而不碰到他的皮肉,然后抬脚上了脚踏。拉旺多尔济不失时机地用他的左手扶稳公主的手,让公主一步步往上走,直到公主差不多进了彩车。
这时候奇雅要抽回她的手,但是觉得额附还按住她的手不放,就又使了一点力要把手收回来,同时清晰地要求:“请额附松手。”
拉旺多尔济不知道是如梦初醒还是故意要等到公主开口,这时候才回话说:“在下害怕公主立身不稳,所以要等到公主坐下之后才敢松手。”
奇雅的半个身子已经在车里了,手被拉着让她很不舒服,就着急地说:“你拉住我我没有办法坐下,快松手!”
“遵命!”拉旺多尔济听到小姑娘在着急之中没有被礼仪掩饰的清脆声音,心中跃然一动,松开手。这才是本来的她,拉旺多尔济暗暗想着,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左手,那里还留着七公主手上的余温。
侍女春茗跟着上了七公主的彩车。其余嬷嬷侍女二十余名分上后面的车辆。还有几十名宫廷侍卫骑马跟随,他们当中一半要在留在将来的公主府当差,另一半要在婚礼之后护送送亲使回京。送亲的是宗人府的副理事官哥勒齐,以及皇子十二阿哥永璂,他们见公主已上车,便走过来。
哥勒齐向拉旺多尔济躬身打千,口中说:“宗人府副理事官,送亲副使哥勒齐给七额附请安!时辰不早,请七额附上马启程。”
拉旺多尔济回过神来,客气地说:“哥勒齐大人免礼,那我们就出发吧。请十二阿哥上马!”
于是男人们都上马。拉旺多尔济带了两百人的马队来迎亲,骑士选的是年轻力壮的,骑的是高头骏马,穿的是五彩新衣。
温景瑜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是马车队里的最后一辆。她的儿子乌达尔骑着马慢慢地跟在阿妈的车边上。乌达尔刚才一直看着他阿爸护着七公主上车,虽然只看到他们的背影,他也挪不开眼睛。他现在的眼睛挪不开公主的那辆车,从他现在的位置,可以看到车帷上的一个小窗,如果遮小窗的布帘打开,他希望可以看到七公主。
迎亲的队伍刚到京郊,拉旺多尔济便叫停。他策马到十二阿哥边上,商议说:“十二阿哥,我们已出京城。太阳大了,天气炎热,不如我们都换下吉服,改穿便装。想必公主车内更是酷热难当,在下去劝公主下车更衣。”
十二阿哥说:“七额附说得极是,就这么办吧。”
于是男人们下马脱掉外面的衣服,只穿里面的便装。
拉旺多尔济快步走到公主的彩车旁,恭敬地对着车里说:“公主,天气炎热,就在此处下车小歇,换掉礼服,轻装再走。”
春茗撩开帘子,看到是额附,就对车内说一声:“公主,是额附在说话。”马上又把帘子合上。
拉旺多尔济听到里面公主清脆平静的声音:“让额附费心了。下车更衣耗费时间,不如就在车内更衣,少时就可上路。”
“是,公主说得有理。等公主更衣完毕,我们就继续赶路。”拉旺多尔济哪有不答应的。公主很是明理,路上少担搁,早点到大家都少辛苦一点。而且,公主的一声“让额附费心了”,让他心里很舒坦,仿佛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宽阔胸膛一样。
从京城到库伦将近三千里,轻装快马加鞭的话,十天半月可以到,带着女眷和车队,拉旺多尔济估计了两个月的行程。当天午饭时间,这队人马在来到一个很像样的饭庄前。
拉旺多尔济叫道:“今天就在此处吃午饭!”然后率先下马。他叫人进饭店安排,叫店主准备接驾招待固伦和静公主。然后他转身准备去通报公主。
然而七公主不等通报,已经出了彩车,正牵着车下春茗的手一步步走下脚踏。公主已经摘了头冠脱了礼服,简单的发髻上没什么首饰,她穿着夏天的薄衫,体态玲珑,步履轻盈,举止活泼,一落地便对春茗说:“哎呀,晃死我了,腿都坐麻了。”
公主的声音,娇俏调皮;公主的神态,毫无掩饰。拉旺多尔济看到的是一个自然清新,没有矫饰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他不禁微微笑了。
公主一转头看到额附正看着自己微笑,就对拉旺多尔济点一点头。拉旺多尔济赶忙走过去,半跪打千说:“在下给公主请安!”
“额附请起。”奇雅说道:“一路之上再不要行这样的礼。”
“多谢公主!”拉旺多尔济站起来,关心地问道:“公主累了吧?午饭之后,就在此小睡片刻吧。”
奇雅婉拒说:“我可以在车上睡。如果额附和随从们不累的话,饭后就早些上路吧。路上的时间省一点是一点。”
“是。”拉旺多尔济看嬷嬷侍女们都已在车下站好,便说:“请公主移步入内。”
他们刚走了几步,饭店的老板带着一群人接驾来了,众人乌压压地往地上一跪,齐齐叩首,老板叫着:“小民率家下人等叩迎固伦和静公主与额附!公主额附吉祥安康!”
奇雅温和地说:“都起来吧。菜式从简,清淡为宜,尽快备办,赶路要紧。”
拉旺多尔济听公主吩咐得仅仅有条,不禁赞赏地看着她。
“是!小民遵命!”饭店老板起身,带路请公主一行人进去。
乌达尔和他的阿妈温景瑜跟在侍女们后面,他知道他的阿爸现在顾不上他阿妈了,他要把阿妈照应好。他也远远地看见七公主换了轻便夏装,明艳活泼,令他想起杜牧的两句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他羡慕他的阿爸站得离公主那么近,能够和公主说上话。
温景瑜当然不知道儿子心里动的念头,她对乌达尔说:“再上路我就不坐车了,自己骑马还没有坐车这么辛苦。反正大家都骑得很慢,我跟得上。”
“阿妈不如半天骑马半天坐车吧。”乌达尔劝道:“这样既不会太累,又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好,阿妈听你的。”温景瑜很欣慰地看了一眼懂事的儿子。
等着饭店准备饭菜的时间,拉旺多尔济叫老板安排公主在一个比较安静的房间里休息,那里有一张美人塌,白天小歇正合适。拉旺多尔济在门外隔着珠帘看见公主很快就靠着软垫眯着了,不禁一阵心疼。路途遥远,养尊处优的公主真的要受些委屈了。他在求娶七公主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这些,根本没有把公主当作一个人来考虑,公主只是一个奖品和一个交换的条件,皇上和他一奖一受,完成一个交换,希望能各得其所。
拉旺多尔济就站在那里看着,想着。过了一会儿,公主的饭菜就由侍女们送到这间房里来了。拉旺多尔济在珠帘外问道:“公主要在下陪同用餐吗?”
奇雅答道:“有春茗陪着我就行了。额附请自便,不必拘礼。”
“是。”拉旺多尔济的声音透着点失望。
拉旺多尔济到大堂里去和众人一起吃饭。他和十二阿哥,哥勒齐还有乌达尔同桌。十二阿哥不时地向侍女的那两桌张望,他最后把眼光锁定在一个容貌较好的侍女身上。但是那个侍女注意到十二阿哥的打量之后就低下了头,然后换了个座位背对这边,所以十二阿哥觉得很无趣,收回了目光。拉旺多尔济察言观色,十二阿哥的小心思被他尽收眼底。
不过他的儿子乌达尔的小心思他却没能看出来。
乌达尔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含而不露,他的心思缜密深沉,阿爸阿妈都没看到。
午餐之后,迎亲队伍又上路了。乌达尔注意到他的阿爸每隔一两个时辰便叫停,亲自下马到公主车边,隔窗询问公主是否需要饮食,出恭,或者活动身体。有时公主临时有什么要求,春茗便会掀开小窗的布帘向外面招手,拉旺多尔济每次都赶快策马靠近车子,询问公主所需,尽力满足。这样一天下来,除了拉旺多尔济以外,没有别人再去靠近公主的车子了,送亲的正副使十二阿哥和哥勒齐都乐得偷懒。
乌达尔明白,他只能在公主上车下车的时候才有机会远远地看见她,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站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
当天傍晚,大队人马到了一个官方驿站,和中午在饭店一样,拉旺多尔济派人进去叫守官出来接驾,他自己去照应公主。
拉旺多尔济亲自送公主到了驿站最好的那间房,吩咐驿站的守官准备晚饭和沐浴的热水等等,安排妥当了才离开。
临睡前,拉旺多尔济又到公主房门外请示:“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可否让大家就此歇息?”
春茗把门打开一条缝说:“公主正在沐浴,说今天辛苦额附了,请额附早些安歇,这里自有我们服侍。另外天气炎热,明天要早早动身,这样正午之时便可以歇歇,不必在大太阳底下赶路。”
“公主想得周到,在下一定照办。”拉旺多尔济赞许地说道。
然后他穿过长廊,三弯两转的,就到了温景瑜的房间。拉旺多尔济精于世故,把温景瑜的房间安排得远远的,躲开公主和她的侍女们,也躲开送亲的正副使。
温景瑜看拉旺多尔济进房来,就笑着说道:“七额附今天可是辛苦了,还没有洗过身吧?我这就去厨房要些热水。”
拉旺多尔济干巴巴地说:“不必热水,冷水就行,快点洗了赶快睡觉,明天一大早就动身。”
“好。”温景瑜也没有多的话了。
奇雅躺在驿站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紫禁城在外面过夜。
“春茗,你说我额娘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会不会想我呢?”奇雅轻轻地问道。
“娘娘当然会想着公主的,特别是这第一晚。不过多想无益,公主还是早点睡吧。”春茗劝道:“虽然有额附尽心照顾,但是若是有个什么病痛,还是要公主自己承受,所以不吃好睡好肯定是扛不住的。”
“你说得对,”奇雅叹息说:“我们要吃好睡好,不然额娘也帮不了我们。”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车队就准备出发了。拉旺多尔济见公主衣着单薄,就提醒春茗说:“虽然是盛夏,早晚还有点凉,要给公主加件披风。要是公主在车内睡着了,也可以盖在身上。”
“是。谢谢额附提醒。”春茗说着向额附福了一福,心想额附比她还细心呢。
如此安然过了几天。第四晚,在一家客栈里,临睡前春茗跑去找温景瑜,正好拉旺多尔济也在温景瑜房里。春茗看见额附也在,有点不安,没有进房,把温景瑜叫出去耳语一阵。温景瑜听后对拉旺多尔济说了声:“我去去就回。”然后跟着春茗走了。
拉旺多尔济猜到肯定是公主有事,但是春茗不对他说,必然是公主交代过的。他焦虑不安地等着,在房里反反复复地踱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温景瑜回来了。拉旺多尔济急不可耐地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可以对你说,却不可以对我说?”
“公主月信来了,经痛难忍。我已经给她找了温经汤药,一会儿春茗服侍她吃了就会好的。这几天每天都吃一剂,就不会再这样疼了。”温景瑜叹了口气说:“公主还小,月信是我给她上蒙语课之后才刚刚开始来的。一开始就是我教她如何在经期照顾自己,所以现在她也来找我。没有亲娘在身边的孩子,可怜。”
“那你就尽心照顾她吧。我拜托你。”拉旺多尔济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会尽心的,像照顾我的娜吉尔一样。”温景瑜看看拉旺多尔济:“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
拉旺多尔济有点讪讪地说:“我真是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你的。”
又过了几天,傍晚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拉旺多尔济就到奇雅房门外去请示:“在下知道公主一路上尽量克制自己,不提什么要求。今天是公主的生辰,在下已经吩咐客栈备好了寿面,略表心意。请公主无论如何到前厅接受我等拜寿。”
房里的春茗惊呼:“公主,我们都忘记了,今天是你十四岁的生日!还是额附用心啊,你就不要辜负了额附的好意吧。”
估计奇雅在里面点头了,因为春茗随后就出来对拉旺多尔济说:“公主很高兴额附记得她的生辰,那今晚就在前厅拜寿吧,公主换好衣服就出来。”
“谢公主赏脸!”拉旺多尔济高兴地在门口等。
少顷,奇雅换好一身红色衣裙,头上戴了一些精美小巧的发饰,走出房门来。拉旺多尔济留心看一眼公主娇嫩俏丽的脸庞和娉娉婷婷的身材,不过公主并没有留心看他。拉旺多尔济殷勤地在前面带路,护着奇雅到了前厅,上下人等都已经候在那里了。
奇雅被安排坐在上座,面对厅里的众人。
于是多天以来都没有机会真正看到公主的乌达尔,今晚终于看到公主的正面了。当然,他只能站在他阿爸后面那一排,不过这样他已经很高兴了。
拉旺多尔济带头双膝下跪,叩首,高声说:“承蒙固伦和静公主不弃,远嫁我喀尔喀蒙古,迎亲路上虽然条件艰苦,但礼数不可废。适逢公主生辰,我等祝公主千秋吉祥!”
除了站在公主侧面的十二阿哥以外,其余所有的人都在额附身后跟着跪下叩头,高呼:“祝公主千秋吉祥!”
奇雅颇为不安地离座,走上前弯腰扶住拉旺多尔济的双臂,用小得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额附是奇雅的夫君,今后再不要行这样的大礼。”
拉旺多尔济听到公主以闺名自称,而且称他为夫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看看公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么宽和得宜的话是这个年貌尚小的姑娘说出来的吗?
公主的目光那么纯真坦诚,那么清澈柔和,拉旺多尔济顿时眼里一片迷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奇雅在拉旺多尔济的双臂上使了一点力,并提高声音说:“额附请平身。大家都平身吧。”
拉旺多尔济缓缓站起身,他此刻完全被小小年纪的公主折服了。他身后的众人也都跟着站起来。
“公主,今晚要不要就在这里一起吃寿面?”拉旺多尔济问道,真心希望公主能多待一会儿。
“不要了,我觉得有点累了,寿面送到房里去吃吧。”奇雅婉言拒绝了,然后带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春茗回去了。
拉旺多尔济的眼光跟着刚刚叫过他夫君的公主移动,一直到公主从他视线里消失。
乌达尔见公主已经走出门去了,而他阿爸还在看着公主离开的方向,就上去叫了一声:“阿爸,去吃寿面吧。”
“哦,好。”拉旺多尔济回过神来。
第二天又上路。到七月底天气都还不错,但是进入八月,就连连下雨。雨停之后虽然可以赶路,但是道路泥泞,进程缓慢。
这一天情况很不妙,因为路滑难行,到天全黑了还没能赶到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拉旺多尔济焦急异常,大声训斥下属找的客栈位置不好,这么久还到不了。
奇雅在车里听到额附在训人,心知额附是焦虑所致,就叫春茗下车去叫额附,说是公主有话对额附说。
拉旺多尔济走到公主车前,充满歉意地说:“公主,天都黑了还不能让你休息,在下深感不安,内疚不已。”
奇雅拉开车帘,探出身来劝慰说:“额附不要自责,是天不作美,不是你的错。天黑路滑,勉强赶路反而适得其反。不如今晚就在附近找块干净地面露宿一夜,吃点干粮,天亮再走。”
拉旺多尔济低下头,为难地说:“在下不忍心这样对待公主,让公主吃这样的苦头。”
奇雅微微一笑说:“我明白不是额附要让我吃苦头的,额附不要再为难了。就这么办吧,我要下车来活动一下了。”
拉旺多尔济见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公主还有笑脸给他看,感动不已地说道:“请公主稍候!我先叫人搭起几个简单的帐篷给公主和侍女们,还有十二阿哥和哥勒齐大人。”
于是拉旺多尔济叫停,吩咐手下去搭好一排帐篷,又让人在公主车下和帐篷之间铺上毡布,然后才请公主下车走过去。
奇雅进了帐篷,看看还算宽敞,就对外面的拉旺多尔济说:“麻烦额附去请温师傅也到我的帐篷里来休息。”
拉旺多尔济欣慰地答应道:“多谢公主!”
于是公主和温景瑜共享一个帐篷,再加上春茗,三个人挤在一起。
这一晚,温景瑜心中感佩,谁说帝王之女少道理?她的儿子乌达尔说得对,七公主就是温文有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