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桐桐同时站住,往身后看,王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一间房门口,原本就瘦小的身子这会儿看来更加的细弱,风一吹都能给吹折了。
“老太太。”夏桐桐手里提着她的小箱子,老半天也不见她喊累,估计是不怎么沉的。
王老太太拿手轻掩口鼻,咳了几声才说:“浩儿在这屋子里,麻烦两位姑娘了,夏小姐你按着我们的约定做完就好了,钱会在明天打到你的账户上的。”
听到钱,夏桐桐喜笑颜开:“那是当然的。”
老太太似乎笑了一下,但是我看不出来,语气也轻了几分:“那就请夏小姐进去吧。”
“这位……”对于我,老太太一直没问,出于礼貌夏桐桐还是捎带着提了一下:“这位是我一个远房的妹妹,将来也是要继承我爸的衣钵的,所以先带来学习了……”
“无妨。”老太太说,拧开门,“两位还是先进去吧,有事情喊我。”
我稍稍的颔首,目光落在门上。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夏桐桐转头朝我笑:“进去吧,明天就可以闻到新鲜钞票的味道了……真是幸福。”
财迷,我腹诽一句,跟在她身后。
这间屋子不大,墙面刷成米白色,屋子里没啥家具,就一张床孤零零的放在面对面的墙角那里,白色的床单被罩,盖着一个人。
屋里温度很低,是空调的温度,用来保存尸体的,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我们两才踏进屋,门碰的就关上了。
我往回瞄了一眼。
夏桐桐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没事,过去吧,早点完事儿早点收工。”我笑,稍微用力推了她一把,“不是说要给我见识一下你们家祖传的化妆技术么,我看看。”
“呃……”她被我推得有些趔趄,但也不恼火,只是说:“棠棠,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我含糊的应了几句:“行行行,我知道了,想一想你明天就要得到一笔工资,从此走上人身的巅峰,迎娶高富帅……”
夏桐桐对我翻了一个白眼。
我看着她蹲下身,把自己的小箱子掀开,里面整齐的摆放一套化妆工具,和普通女孩子的化妆包没什么不同,旁边一个大瓶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什么?”我也蹲下去,指着瓶子问。
夏桐桐熟练的在手上套上白手套,扫了一眼说:“胶水,有些时候逝者会……嗯,就跟今天这位先生的情况一样,容貌分辨不出来,就要靠我们入殓师尽量为他们恢复到自己最初的容貌……”
“喔……”我拉长了声音,来了兴趣:“就跟电影里那些特效妆容一样。”
“嗯。”夏桐桐没和我开玩笑的时候严肃又认真,从箱子的一个角落里抽出来一个小布包,拿了几张纸符纸出来,顺手拿了一个小铁杯子。
看来她是要烧符纸了,而且这一套动作相当熟练。
我有些好奇,她到底做了多久才能做到现在这般面不改色的。
“棠棠,你帮我一下,烧个符纸,我调一下胶水。”她伸手就递给我,连同打火机一起,低声说:“你注意这个符纸了。”
“嗯?”我装出一副不大理解的样子。
夏桐桐解释:“我爸说了,这个符纸烧的时候如果是顺平的,就表示没问题,如果是打着旋儿飘起来,就要多小心了,屋子里有东西跟着。”
我笑笑:“知道了。”
打火机一按,蹭的窜起来火苗,符纸烧起来的时候发出一股香味,等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往杯子里一放,灰烬和火苗都烧得很平顺。
夏桐桐瞄了这边一眼,手中的胶水调制好了,起身往床边走。
我捏了一张符在手心,跟在她身后。
屋子里的灯光惨白惨白的,和医院给人的感觉一样,阴沉沉的,此时床上还躺了一具尸体,怎么看怎么都诡异。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王浩的尸体被白布单盖住,依稀只能看见一个隆起来的人形,夏桐桐轻轻的掀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吓!
我捂了一下心口,压住忽然拔高的心跳,微微松了一口气,我想过会很惨,但是没想到整张脸都变成这样了,除了五官的轮廓依稀可辨,其他的根本就看不来样子好么。
夏桐桐也真是拼了。
她明显也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小步被我扶住腰,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惨白。
“没事吧?”我问,符纸压在她的背上。
夏桐桐转头看我,额头上已经起了汗,低声说:“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缓一会儿就好了,没事没事。”
这一句安慰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当真缓了一会儿,然后才默默的将化妆包摆在床边上,拿胶水一点一点的在修复那张残破不堪的脸,王浩一只眼睛已经破了,另外一只吊在眼眶外,嘴唇也裂成好几瓣。
我认真的看夏桐桐给他做修补,一只手粗鲁的把眼睛按回眼眶,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在脸上画着,此时她全然没了刚才的那种害怕。
刚才……
我微微瞥眼,随后就看见了原本该平静的符纸灰轻轻打了一个旋儿,像是被人吹了一口长气一样飞起来,整齐有序。
果然……
“桐桐。”我忽然出声,夏桐桐手一抖,白了我一眼:“大姐,吓我一跳,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她的瞳孔倏然放大。
我捂住她的眼睛,手里的符纸压在王浩的额头,轻声一笑:“夏桐桐,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这笔钱赚得真是不容易啊。”
另外一只手一掀,一具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尸体暴露眼底。
夏桐桐皱眉:“这是……”
“这是请你当最美的新娘。”我又笑,夏桐桐确摇头:“不是的,老太太说画好妆之后让我扎一个纸人,不是要我……”
“夏桐桐你真天真。”我冷然,眸光一冷,往床头看了一眼:“你不是刚刚看到了什么么,虽然很淡,但是你看到了不是么?”